叶芝
威廉·巴特勒·叶芝(William Butler Yeats,1865-1939)是 20 世纪最重要的英语诗人之一,也是爱尔兰文学复兴运动的核心人物。他于 1923 年获得诺贝尔文学奖,是爱尔兰历史上第一位获此殊荣的作家。
叶芝出生于都柏林的一个新教艺术家家庭。他的父亲是一位画家,这种艺术氛围对他早期的创作产生了深远影响。
年轻时期的叶芝深受爱尔兰民间传说和神秘主义的影响,这些元素在他的诗作中频繁出现。他热爱爱尔兰的文化传统,积极投身于爱尔兰民族文艺复兴运动,与夫人格雷戈里夫人一起创立了爱比剧院,对爱尔兰戏剧的发展作出了重要贡献。
在创作风格上,叶芝的诗歌经历了显著的演变。早期作品多带有浪漫主义色彩,充满神秘主义和象征主义的特点;而在经历了爱尔兰独立战争等历史事件后,他的后期作品则更加现实主义,展现出对人生、政治和历史的深刻思考。
他最著名的作品包括《当你老了》、《复活节,1916》、《第二次降临》等。
叶芝一生都与演员、政治活动家莫德·冈(Maud Gonne)保持着复杂的感情联系。叶芝在日记中写道:
我从来没有想过会在一个活生生的女人身上看到这样超凡的美——这样的美,我一直以为只是属于名画,属于诗歌,属于古代的传说”。那时候,“一切都已模糊不清,只有那一刻除外:她走过窗前,穿一身白衣,去修整花瓶里的花枝。
虽然他多次向她求婚都被拒绝,但这段未果的爱情成为了他创作的重要灵感来源,产生了许多动人的爱情诗作。
作为诗人和剧作家,叶芝的作品展现出独特的艺术风格和深邃的思想内涵。他善于将爱尔兰民族传统与现代诗歌技巧相结合,创造出既有民族特色又具有普世价值的文学作品。他的创作对20世纪以来的英语文学产生了深远的影响,被誉为现代主义诗歌的开创者之一。
When you are old 当你老了
爱尔兰演员科林·法瑞尔(Colin Farrell)天然的爱尔兰口音为这首诗增添了地道的韵味,因为这正是诗人叶芝的母语腔调。他的诵读节奏舒缓,情感真挚,特别是在朗诵「But one man loved the pilgrim Soul in you」这句时,表达出深沉的爱意。
When you are old and grey and full of sleep,
当你老了,头白了,睡意昏沉,
And nodding by the fire, take down this book,
炉火旁打盹,请取下这部诗歌,
And slowly read, and dream of the soft look
慢慢读,回想你过去眼神的柔和,
Your eyes had once, and of their shadows deep;
回想它们昔日浓重的阴影;
How many loved your moments of glad grace,
多少人爱你青春欢畅的时辰,
And loved your beauty with love false or true,
爱慕你的美丽,假意或真心,
But one man loved the pilgrim Soul in you,
只有一个人爱你那朝圣者的灵魂,
And loved the sorrows of your changing face;
爱你衰老了的脸上痛苦的皱纹;
And bending down beside the glowing bars,
垂下头来,在红光闪耀的炉子旁,
Murmur, a little sadly, how Love fled
凄然地轻轻诉说那爱情的消逝,
And paced upon the mountains overhead
在头顶的山上它缓缓踱着步子,
And hid his face amid a crowd of stars.
在一群星星中间隐藏着脸庞。
(翻译:袁可嘉)
其它译本
我个人也很喜欢苏缨翻译的版本:
当你老了,头发白了,睡意渐沉,
倦坐在炉边,翻开这本书,
慢慢读着,追梦你当年的眼神
那轻柔的光和深沉的影;
太多人爱过你青春的片影,
爱你的美,以虚情,以真情,
只一人爱你朝圣者的心,
爱你哀戚的脸上岁月的留痕;
然后在炉栅边弯下了腰,
喃喃着,带着浅浅的伤感,
爱是怎样离去,怎样步上群山,
怎样在星斗与星斗间,藏起了脸。
赏析
叶芝的《当你老了》(When You Are Old)是一首极具代表性的十四行诗,灵感借鉴了法国诗人龙萨的作品,但叶芝以其独特的抒情方式赋予了这首诗新的生命和深度。
时代背景与情感内涵
原诗创作于叶芝年轻时期,表达了他对情人莫德·冈(Maud Gonne)深沉而复杂的情感。这首诗不仅仅是对个人情感的抒发,更隐含着对时间流逝和人性永恒的哲学思考。相比龙萨的诗歌,叶芝更注重私人情感的刻画,而不是普世性的感伤。
诗中的意象——衰老、容颜的消逝、孤独的沉思——与龙萨的《当你老了》有相似之处。然而,叶芝笔下的衰老并非一种单纯的身体变化,而是一种带有灵魂厚重感的生命历程。这使得诗句不仅停留在表面意象的描摹上,而是引人深思生命的意义和爱之真谛。
意象分析
- “老了”(old)、“头白了”(grey)、“睡意昏沉”(full of sleep)这组意象构建了时间流逝的基调;
- “炉火”(fire):暗示温暖但也暗示生命的衰落
- “山”(mountains)和”星星”(stars):象征永恒与遥远
- “朝圣者的灵魂”(pilgrim Soul):暗示精神的崇高性,区别于单纯的外在美,强调内在精神价值
与中文诗歌的对比
相比于中文诗歌的平仄对仗,英语诗歌的格律强调轻重音的交替以及元音与辅音的组合之美。英语中复杂的拼读和连读使得诗歌的音律更加多样化,这一点在《当你老了》中表现得尤为明显。喜欢 RAP 音乐的人对英语音韵的丰富性可能会感触更深,因为 RAP 中的押韵与节奏正是西方诗歌传统的现代延续。
中国流行音乐中也有尝试借鉴英语诗歌音韵美的例子,比如水木年华的《一生有你》。这首歌化用了《当你老了》的核心情感,但在音律上更贴近中国人的审美习惯,采用了更直接的押尾韵,弱化了原诗的格律和音韵复杂性。这种改编虽然削减了原诗的苍凉厚重感,但却让情感表达更加直接,符合中国流行文化的特点。
多少人曾爱慕你年轻时的容颜 / 可知谁愿承受岁月无情的变迁 / 多少人曾在你生命中来了又还 / 可知一生有你我都陪在你身边
格律与韵脚
《当你老了》的格律与音韵设计体现了西方诗歌独特的音乐美感。全诗分为三个诗节,每节四行,采用 a b b a 的押韵结构。这种押韵形式通过首尾呼应与中间相对,营造出一种层次分明又圆融统一的音韵效果。
第一节的尾韵组合为 sleep/book/look/deep,第一句和第四句押韵,第二句和第三句押韵。这里的 “ee” 长音(sleep/deep)与 “oo” 短音(book/look)交错出现,不仅展现了音韵的对称之美,也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张力。
第二节延续了这种韵律美 grace/true/you/face,通过元音的变化表现出感情的递进。而第三节的 bars/fled/overhead/stars 则用强烈的意象对比,使得诗的尾声充满了广阔与深邃的意境。
叶芝的《当你老了》是一首融合了形式美、意境美和情感美的经典诗作。它既是一首情诗,也是一首关于时间、生命和永恒的哲理诗。精妙的韵律结构和深刻的意象表达,成功塑造了一个跨越时空的爱情意境。